这已经是深冬了。外面鹅毛大雪纷飞着，刺骨的寒风凛冽着，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周围弥漫着候车人吞吐的白汽。我望向高高的路灯，是氤氲般柔和的光，仿佛好温暖似的。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车还是没来，我不禁有些烦躁了，甚至是不安。
大家也都和我一样期待着公交车的到来。我望向漆黑色的天空，隐曜的零落的星，感到有些寂寞了。
前方投射出了在我们看来极为强烈的白光——人们纷纷把目光聚焦在那束驶来的光。它走得好慢啊！一阵寒风侵袭，我打了个颤。终于它驶来了。大雪盖上了车号。“607路无人售票巴士”。我提着的心猛地坠了，因为我要乘的是611路。
“驾驶员……请问……嗯……到东葛么。”，和蔼而又温柔、充满着希望。
这是一丝极为苍老的声音，操着浓重的口音。这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雪夜里，这是最具特色的声音了。
“不到！快下车，别挡着后面的人上车，不认字不识路还在大雪夜瞎晃什么？”这是一声健壮的呵斥，并与苍老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是！”人群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附和的人不在少数。
老人下了车，又开始了她漫长的等待。借助微弱的灯光，我得以端详她：她扎着暗红色的布包头巾，穿着一双老旧棉鞋，脸上、手上全是沟壑般的纹路。她的眼是深邃的。她手中紧握的零钱在咔咔作响。北风呼啸着，大家都冷的发抖了。老人蹲下了，大概是站着太冷了。刚刚被司机呵斥了，于是她成了所有无聊人的焦点。不同的目光像冰棱一样刺向她。但她似乎没注意到。
前方投射出了在我们看来极为强烈的白光——人们纷纷把目光聚焦在那束驶来的光。它走得好慢啊！终于它驶来了。“610路无人售票巴士”，我的心再次坠了。
“请问，这个车，到东葛吗。”和蔼而又温柔、稍作软弱。
“别挡着后面人上车，不到。”
老人下了车，又开始了她漫长的等待。她在搓手；她在冲着手哈气；她蜷缩起来，像一个球。我又看见她的手，红肿的像块萝卜。人们仍然把目光投向她。毕竟在这些庸人眼里，这是除了公交车以外唯一的热闹，但她却是寒颤的。她还在搓手。她回头一看，大家似乎都在看她。我以为她会气愤地回过头去，没想到，她冲向所有人，点头、微笑，和蔼而又温柔，像是融化冬雪的二月之晖。但她仍在搓手。
前方投射出了在我们看来极为强烈的白光——人们纷纷把目光聚焦在那束驶来的光。它走得好慢啊！终于它驶来了。“D13路大站快车”，我听得尤为清楚。
她在等待。她要等所有人都上了车。她要做最后一个上车的。终于，她颤颤巍巍地上了车。她想说一句话，却好像说不出来，她太冷了。我微微听见她缓缓地说：
“东葛，到么，谢谢。”和蔼而又温柔，但是无力、极为微弱。
“上车吧，去。”
她露出了笑，以至于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她消失在人群中。
611路来了，我上车坐下了。我向窗子哈气，写上两个字：
东葛——那兴许是她的家，是她的温柔，是她的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