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剪下一段时光,我希望在这似水流长的时光上载着一个皂角,一张纸鸢。
——题记
这傍水而筑的黛瓦白墙,不知何时成了我梦里的故乡,太阳的影子悄悄地爬上石阶,伏在枝丫。
家乡是一杯淡淡的茶,轻押一口,便唇齿留香,仅仅面对一天的车窗,就能从这头,跨越三个省,到老家那头,这样想着,思绪便蹁跹了。
这个不大的村子里,就连一棵树下,都书写着记忆。
枝繁叶茂的皂角树下,大人们正在茶余饭后拉家常。“嘣”——一个顽皮的皂荚掉在了外公头上,大家异口同声地笑。笑声如同屋顶的梅树般攀到邻家的院墙。外婆笑望着外公,一边留意着她做的八宝粥。
这个不大的村子里,就连一座拱桥,都充满着回忆。
拱桥旁有一处人家,住着一位普通的老奶奶。若是非要说点特别,那是她家里摆了许多做糖葫芦用的东西。她却是我儿时心中的风景。
“糖葫芦!一元一个的糖葫芦哟——”尾音拉得好长,绕了村子一圈。老奶奶穿着一身花棉袄吆喝着,正在歇脚,倚靠着的树吐着蕾。她挎着的篮子里面,全是孩子的心头爱。一个小姑娘,踮起脚尖张望着,突然就跑了起来。
“今天你还要糖葫芦吗?知道你喜欢蜜饯,就给你多串了两个。”老奶奶呵呵地笑,递给了她。“啊,谢谢奶奶!”小姑娘欣喜地掏着布袋,却失望地垂下手,“我的钱丢了……”老奶奶怔了几秒,说:“你刚刚给了钱了,忘了吗?你看见我的时候,把硬币扔到了我的篮子里啊。”说着,摊开了左手,硬币已然躺在手心,“回去吧,你的弟弟吃不到糖葫芦又该哭了。”
那个小姑娘是我,平凡的人,给我最多感动。一串糖葫芦的确微不足道,是熙攘里的一个剪影。但水会变成河,河会流向大海。
这个不大的村子里,就连一张风筝,都印有笑语。
外公有一项巧手艺,便是扎风筝了。外公坐在木藤编织的椅子上,只稍一下午,就能做好一张“大雁”风筝,煞是好看。在此期间,我就逗弄满园的花草,拿毛线球给猫咪玩。隔日我便会拉着长线,把风筝趁着风放上天空,日暮方归。
像是一呼百应般,渐渐地,天空上挂的风筝多了起来,于是天上的“大雁”有了伴。
春来的纸鸢飞满天,乘着风游遍了绿杨天。
风筝飞得越来越高,就如同年少的心越来越远。外公戴上了镜,不能扎风筝了,村子里也很难看见风筝的影子了。但儿时的风筝如同一滴洌泉,滴在我们心涧,每每想到,心里就蓦然清凉。依稀记得有那样一片晴空,几个小孩并排躺在草坪上,望着自己的风筝,心里的花骨朵“呼啦啦”全开了。
当我们不得不走时,已经年后了。看着如煎蛋般贴在天上的夕阳,莫名怅然。车窗外,亲人们的身影模糊成点,消失不见。我们淡淡地隐退了对方的视线,却从未离开我们的心。
小时候不知家乡是什么,就如“小时不识月”般。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是一棵高大的皂荚,一把编扎的椅子,一枚晶亮的硬币;一个皂角,一张纸鸢,一块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