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起一个人。尽管时过境迁,与那个人过去的故事早已陈旧泛黄,早已消香玉损在漫漫的记忆风沙中,可那种曾共同悲伤共同欢乐的余味依旧刺激着味蕾,提醒着神经让我不能遗忘。我清楚那是怎样一段时光,面对我最亲爱的人又岂能说忘就忘?
七岁,懵懂无知的年龄,有春天绵绵细雨滋润嫩叶的清新,也有秋季阵阵清风拂过麦浪的浪漫。我喜欢躺在芳草茵茵的小坡上,对着阳光数着花瓣。欣欣向荣的景象会让人舒心,更别说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而那时我在郊区上学,总会遇见一个推着轮胎跑满整个校园的女孩,也不顾旁人的眼光,她就那样一个人笑吟吟地跑着。时间长了,也就熟了,先开始其实也就打打招呼,后来她索性就躺在我旁边,跟我一起对着阳光数着花瓣。此后,人们每天都能在路上看到一道风景:阳光盛开的早晨,两个女孩静静地躺在绿得沁人心扉的小坡上,毫不遮掩地朝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安谧地微笑。
后来一起进了学校,幸运的成为了同桌,就更亲密,分不开了。我们做什么都要在一起,都要一样,要买一样的铅笔橡皮,要用一样的书壳本子,要扎一样的马尾头花,我们就像双生花或更胜过。当时的我们都不明白,再好的朋友之间也需要距离,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有分歧。而我们面对小摩擦时,却是那样的粗鲁武断,伤了一个人的心却不知道错在哪里。
她是一个很爱花的女孩,每天在同学们走后都要为走廊的一排花花草草浇水。身为她的好朋友我当然知道这些植物对她的重要性,我看得出她的呵护和用心,自然也就等她浇完水和她一起回家。有那么一天放学后,老师忽然叫她有事,可她还没有处理好花草,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替她去浇花。她千叮嘱万叮嘱叫我注意水量,我烦躁地摆了摆手,说这点小事我可以完成。她还没走多远,我就拿起水壶开始浇,但我没想到水壶那么重,手臂又僵又酸。坚持不住了就索性把水壶往阳台重重一扔,却没想到就这随意的一个举动却成了我和她之间的导火线——水壶掉了下来,砸到了一朵我与她最爱的茉莉上,花折了枝,水洒了一地。我就愣住了,站在那里看着一样愕然的她不知所措。
“你干什么啊?不就浇个花吗你就不高兴啊,干什么拿花出气啊?!”她生气地冲上来,漂亮的眉毛往眉心一拧,狠狠地瞪着我。
本来我最近就不太顺,经她这么一说本来就有些郁闷的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没有,就算我拿花出气又怎么了,你要把我如何!大不了绝交啊!”
她木然,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转头又去看那朵耷拉在花盆边缘的茉莉重重地叹了气。
茉莉花上还有我方才凌虐过后留下来的水珠,只是再也看不到以往的光泽。两人一花,好像时光定格,夕阳收敛了过去的潋滟,变得叫人心疼的柔和。我们的影子映在洁白的墙砖上,好似方才出演了一场闹剧,跋扈的气焰一下子泯灭,只有那黑白交错的画面不断拉长放大,濒临破碎。
茉莉,莫离。
这样一个美丽的花语。
尽管我们后来和好,但总感觉有一层隔膜拦在我们中间,想说的话说不出口,说出的话违心违意。再也找不到过去的那样真心相待的感觉。也许就是我们咎由自取,当初各退一步,就不是现在这模样。
转学后我曾回到过学校一次,故人的面孔都还很熟悉,只是少了那么一个与众不同的面貌,最后再也看不到那么一个天真无邪的笑靥。只能看着不曾改变的绿坡,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道时过境迁。
现在的我学会了爱护花草,想来也没让她失望。如果以后有幸再见的话,我一定会学她开朗地微笑,对她说:
——“我最亲爱的,你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