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暖味曾注满我的心房,此后无论遇到怎样的冷漠,经受怎样的无奈,只要一想到他,晶莹的泪滴,就会立刻蒸发。
他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原先和媳妇在乡下务农,后来跟着家乡亲戚学会了擦鞋的本事,便带着媳妇来城市里开了家擦鞋店,他在店里干活,他媳妇就在附近的菜场卖菜,他憨厚朴实,没多久就跟周围的小商小贩混的熟络,大家就叫他“小鞋匠”。
他高瘦,结实,面庞黝黑,他的眼睛澄澈清明,不见杂质。仿佛透过眼睛就能直抵他的心房。见到我们,他不由得一笑,眼眸中闪烁着亮光。“大哥,还有这位小朋友,你们要擦鞋是吧?”他热情的招呼我们。我们环顾这家店,店面不大,也没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就叫擦鞋店,地面不大整洁,散发着污黑鞋油的盒子,毛巾刷子,角落里堆着几包送来的鞋子。
爸爸坐定他也坐下,他先挤了鞋油用刷子慢慢蕴开,竟然刷到鞋面各处,用手指掏出一块毛巾用力抹开,尽管隔了一层毛巾,他的手指还是会碰到油腻的鞋油,他专心致志,好像手下的不是皮鞋,而是一件要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爸爸的鞋擦好了,他的额上也渗出晶莹发亮的汗珠,临走时爸爸说小伙子干活实在主动要求在这儿办一张会员卡。他憨厚的笑了笑,“小本生意,也谈不上办会员,就充点钱,给您记次。”他拿出本子,写下爸爸名字和电话。
天渐渐冷了,初雪过后大家都换上了棉鞋。我们许久不去他的店了,那天有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给爸爸,电话那头怯怯的,“喂,是大哥吗?来擦鞋吧。”
那天下午走进他的店,看到他的妻子正在收拾,他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记账。我们终于明白了,他缓缓的说,大哥不瞒您说,来到城里生意惨淡,原以为刚起步,一再坚持,现在连本都快赔进去了,他几近哽咽。您快把家里的鞋拿过来吧,我得把您预付的钱用完才行。
他的这番话朴实却动人,一股暖流瞬间涌上我的心头,我知道一种叫责任的东西焐热了我的心。是啊,在这个社会中每人都承担着自己的责任,只是有的人因为金钱和利益而丧失了。
社会上这样的现象还少吗?办几千,几万的美容卡,老板携款而逃,美容院倒闭。洗车行突然换老板,之前的卡便不能使用……一个小小的鞋匠都勇于承担责任,那为什么生意做的比他大很多倍的人却不能呢?
如今那家擦鞋店不在了,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回了老家,可能去了别的城市,但他朴实的话语流露的真诚,却让我品出细细暖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