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硬纸板的母亲
周日,总能时不时地听到那个收硬纸板的女人尖锐的吆喝声,伴随着“叮当叮当”的铃声,回荡在小区的上空。她,就像一只落单的母雁,带着小雁在城市上空回旋。她,一个独自带着孩子的母亲,每天踩着一辆“嘎吱”作响的三轮车,车上载着回收的硬纸板和她的“娃儿”,穿梭在一个个小区之间,挣扎在城市生活的边缘。因为同情,甚至近乎可怜,我给她硬纸板后是不收钱的,可她总是不肯,于是我就说:“给娃儿卖点好吃的吧,长身体呢。”于是,她便不再推辞,眼里一下子涌出泪,低下头去……
黄昏,她吃力地蹬着三轮,不知回哪个地方的“家”了。娃儿坐在高高的硬纸板堆上,舔着棒糖,一脸笑容,唱着歌……
捡饮料瓶的母亲
淮海中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突然,一只饮料瓶从一辆豪车里被扔了出来,“砰”,因为瓶里还有没喝完的液体,砸在路面激起好大一声响,许多路人被吓了一跳。我不由心想:又不知是哪位富家子在做派?
豪车疾驰走了,饮料瓶随着惯性,骨碌碌地在马路上翻滚,仿佛在控诉要谋杀它的人。突然一个身影箭一般地冲向路当中,一个瘦小的女人,飞快地捡起饮料瓶,又箭一般地蹿回人行道。她身后一阵阵刺耳的急刹车声,伴随着谩骂,如潮水似的涌向她。
女人似乎全然不在意这些,低着头、弓着背,来到路边墙角一个孩子面前,伸手把饮料瓶递给一个灰头土脸,嘴角起泡的男孩。小孩咧着嘴笑了,接过瓶,咕嘟咕嘟两三口喝完,熟练地倒过瓶口,甩了甩,把空瓶装进一个大大的编织袋里。“妈,我还想喝。”小男孩舔舔嘴唇,说道。女人摸摸男孩蓬乱的头发,掂了掂编织袋,柔声地对男孩说:“再忍忍,等妈再捡几个,给你买齐整的。”
喇叭声、谩骂声还在此起彼伏。瘦小的母亲牵着男孩的手,迅速隐没在五光十色的大街上。
我明白了:她只是想给儿子喝个齐整的。
抢薯条的母亲
平江路上的麦当劳快餐店里有着这样一群人,唤作“守食客”。他们衣着凌乱,静静地坐在餐厅一角,默默地关注着一拨一拨进进出出的食客。但只要有食客离开餐桌,这些“守食客”者就会像离弦之箭,抢在服务员之前,将食客留下的剩余食物洗劫一空。
“守食客”里有一位母亲,一脸憔悴,头发却梳得纹丝不乱,整天守着一个病怏怏的小女孩。据说这对母女是来上海看病的,不知怎么做了“守食客”,想必是盘缠用尽,又无力打工,更不愿做乞食者。
母亲很敬业,眼睛如鹰隼般扫视着餐厅各个位置,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即将完工的食客,最厉害的是她能敏锐地把握,这个食客会不会毫无保留,或是所剩无几?她每次出手都不会无功而返,得手最多的自然是炸薯条。炸薯条的好处是吃得饱,缺点是容易撑。小女孩病着,需要营养,老是吃炸薯条,必然生厌。母亲于是如狼一般更加敏锐、凶狠地捕捉带有肉饼、鸡块的残羹剩饭,甚至对共同觅食的“守食客”伙伴也开始充满敌意,生怕有限的高档食物被他们抢了去。但每次她端着盛有“美食”的食盘,回到女儿面前,她的安静、斯文,从她的充满爱怜的眼神中又流淌了出来……
母亲啊,你们从不会因为自己的卑微而放弃对孩子的爱。母爱啊,也从不会由于表达方式的委琐而失去她的崇高。这是一群卑微,甚至委琐的母亲,但她们也是一群至高无上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