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路,那村落,依稀当年的模样。
岁月硬化了路面,加固了屋舍,却似乎改变不了村子古老的格局。
这里曾是伊的家。在那些个苦难的日子里,伊是我生命中的一抹亮色。
忽然,斜刺里冲出一个黑影,厉声喝道:“什么人?干什么?”
我强压住心头的不快,冷冷地说:“管得着么?”
黑影大怒:“我当然管得着!我是书记,整个村子都归我管!”
“黑咕隆咚的,谁信你是书记?再说,村子归书记管,我凭什么也归书记管?”我回了一句。
自称书记的黑影咆哮着:“你是谁?敢这么说话?黑更半夜,你们俩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好东西!”
伊当然知道黑影是谁,一时又羞又气,跺了跺脚,掩面而走,隐没在夜幕里。
“你才不是好东西!”一股火窜上我心头。
黑影气急败坏:“我马上叫民兵把你抓起来,你信不?”他已经看到伊消失了。
“你一个人未必打得过我,你叫民兵未必追得上我,干咋呼有什么用?”
“你跑不了!
“我跑不了?要不试一下?”
“你试一下!”
尽管双方声嘶力竭,却似乎都色厉内荏,并不动手,更没有“肢体接触”。
就这样来来回回斗嘴皮子约莫十多分钟,黑影书记有点累了,却不甘心就此罢休:“反正你走不了。”嘴还硬着,气势却开始萎靡。
我不是不能走,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这样僵持着。
恰在这时,事先约好的两位同学前来接应,对黑影好言相劝。黑影见无法联系到他声称的民兵,我们又是三人,且两人态度还算和蔼,于是借坡下驴,吐了两句狠话,悻悻而去。
但我却没有勇气去伊家探询叩问,只好惘然而归,虽然有两位好友陪着。
那时,我们已谈及婚嫁,却是情浓身疏,我与伊数次旷野夜行十多里,竟始终未能碰一下她的手,联想到除夕赵本山小品《同桌的你》中的色情暗示,不禁叹息:我和伊也曾是同桌啊,哪里有一丁点“此处略去若干字”的浪漫呢?
古人有暗室屋漏之说,有逾于此者乎?
此后,我和伊虽有红叶传书,却是路岐人不见,音容日向疏……
隔断我们的天河是今天的年轻人为之瞠目的“成份”,有谁愿意自己子女未来的后代一出生就成为“贱民”呢?有谁会怀疑“红色*万万年”呢?
当年伫立之处,如今已是一所小学,三层教学楼的楼顶,矗立着“寨子学校”4个大字。虽是大年初四,阳光明媚,却了无生气。
伊人白氏,闺名淑贤,自号白芸。想来今已儿孙满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