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男人婆,飞扬跋扈,嚣张蛮横,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的,我真的很讨厌你,见到你时总是皱着眉惟恐一个不小心有把柄落你手里。
你习惯喊我喂,你习惯把我当成路人甲——就更使我唯恐避之不及。
甚至,我都懒得看你一眼,大大方方地走过,就把你当空气。
我们俩水火不容。我们俩是上辈子和上辈子冤家的乘积。文明俩是氢离子和氢氧根离子,压根不能共存。
这事儿班里人都知道,可班主任好像不知情,愣是把你和我搭一起弄什么社区实践活动。
鉴于共存问题,我们难得很默契地没有互相提醒。反正随便!我得过且过混日子,大不了挨顿批。
但,你打来了电话。
这让我受宠若惊,有种天要塌了的不真实感。简单的一句:“敬老院,8点。”还蛮符合你的性格。
我也只好起身了。毕竟和“男人婆”较劲并不好玩,也不符合我“爱好和平”的性格。
一路上,我们无言。火药引线一直在响,谁也没兴趣把它浇熄。我们都习惯了。
白墙,很朴素的平板房,门口是些健身器材,但都问人问津。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寂寞。
老人看见你,居然微笑了,随后热情地招呼我们过去。而你居然回以一笑,用眼神示意我跟上。
我一定是看错了!“铁手”、“无情”、“冷血”的男人婆的眼睛里居然有着如此清晰的温柔……
你很熟练地走进,换个和他们打招呼,然后拿过茶杯,角落的热水壶,以及你自己书包里的茶叶。
热气腾腾,暖洋洋的。你泡了茶,茶里有茶叶,泛着清香。
“祁奶奶,您受伤的冻疮好点没?药膏记得搽……”“葛爷爷,您的孙子上了小学,成绩好不好……”
被叫到的老人红光满面地笑着,祁奶奶给你看了看她的手,葛爷爷似乎很喜欢这个话题,兴冲冲地说起他孙子最近期中考语文97数学99的事来。
你微笑,眼中依然是清晰的温柔。
男人婆的笑也可以这么……美。我愣住。
“快帮忙!”你又恶声恶语,但我听来这语调里似乎蕴了点……温柔?
你笑着向他们说起我,说对我就该凶一点,要不然不懂事之类的云云。
你看了我一眼。
——似乎,偶尔氢氧结合,变成水也不错?
回去的路上,我问你是否每天都去,要不然怎么会和他们这么熟?
你报以一笑,点点头。
火药似乎熄了。我想。
随后我伸手,随后你愣了一下,也握住。我们像好朋友一般握了握手。
其实,你也可以……很温柔的……嘛。
我和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