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家?是金黄的稻田?是成群的鸡鸭?都不是。对父亲来说,讲着相同方言的地方就是家。
记得几年前的一个冬天,我放学回家,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给老家打电话,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一堆我听不懂的话,脸上写满了幸福与满足。等爸爸挂掉电话,我便问他他讲的是什么。爸爸神秘地说:“这是咱们老家的方言,可好听了!”语气中带着自豪与神气,仿佛一个老将军在给晚辈讲过去打仗的故事。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缠着爸爸给讲几句方言。爸爸听到这个请求,脱口而出:“作木撒。”他的眉毛在眼睛上方飞舞,“作木撒就是你干什么的意思。”我高兴的一遍遍重复:“作木撒,作木撒······”爸爸不厌其烦地听着,嘴角洋溢着温馨的弧度。这时,妈妈回来了,看见我们父子俩津津有味地讨论着老家的方言,也加入了进来。三个人在小客厅里热火朝天的讲方言,教方言学方言。大家的说话声与笑声将整个客厅烘烤的暖暖和和,使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陪爸爸去西苑早市买菜。在一个油菜摊,爸爸听到了熟悉的方言,便走上去与摊主聊天,用它最喜爱,最情有独钟的方言。那个卖菜的摊主仿佛也找到了知己,推掉了所有的生意,与爸爸聊了快二十分钟的天。爸爸有时十分激动,说话时不停地用手比划,仿佛要将他对家乡的爱从手掌间,口中同时表达出来;有时又十分吃惊,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要将他对老家一些世事的不解与疑惑吃进肚子里去;有时还会陷入沉思,闭着眼睛边听边点头,仿佛在品味一坛极醇极香的美酒,那香醇的美酒应该就是父亲对家乡的思念吧。对于爸爸来说,这个小小的油菜摊让他找到了家的感觉——温暖,亲切。离开前,爸爸买了三大兜子油菜,让我拎了一兜。
在一个暖得发醺的午后,我和爸爸坐在阳台的靠椅上聊天,听他给我讲方言的故事。他87年去大连,91年在西安,96年到北京,最想的就是家。由于长期在外漂泊,不能经常回家,便只能从那江南味的方言中寻觅家的痕迹。老家的方言对与我来说是热气腾腾,是欢声笑语;但对于父亲来说,方言是在外漂泊游子心灵的归宿,是他思想之情的寄托。
家,隐藏在父亲口中的方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