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从乡，途径汴京。感二宋旧事古迹，叹山河经年已易，遂闲赋此草行，其辞曰：
客船适野肆兮，红灯照而微凉。荒山荷雾霭兮，渔夫钓而弥望。长猿忧哞啸兮，三声泪而沾裳。黄土静白露兮，朝颜托而殷勤。难分辨远近兮，迢迢憩而沉念。
于是见一碑墓，绿苋攀栏，铜锈轻染，见楔字于碑上，叹悲惋之情愫。苦于不识其形，手触之而神会。质感若凤栖桐，洞然千年形景。
于是天昏地暗，震荡不安。甲光破日，遮山蔽水。妖童饿鬼，悲嚎苦哀。黑气团绕，飞速蓬勃。紫电亟气，乍阴乍阳。吾心恐甚极，口念往生咒，方知不被所害。继而，睹一丽人，于荒烟蔓草间，清词丽藻，咏吟似金光兮，散恶灵以净空，驱戾气以清扬。青丝绾正，素眉鹅雪，浩质兰心，浮尘笑靥。挽红绸之罗缎，披馗健之秀达，掬琅玕之竹简，娆轻佻之曼姿。华容婀娜，停滞吾颜。此乃神女也。吾合拳，问曰：“恕冒犯，敢问此地焉为？”
于是神女感焉，踟蹰左右，神惊面蓦，半日不语，泪眼朦胧，不知何为。问曰：“卿何至此？”吾道之因果，神女喟然叹息：“眺兮望兮共翘首，今日相看一天云，春女之心同君否！”吾再合拳，不知所以然，请以明示。“此乃汴京古迹，为天启六年之战地。”吾豁然，想二宋图盛繁华，终落尘墟。亦叹古事悠悠，付之东流。
于是魂慌凄骨，忠奸不辨。瑟瑟阳尒，郁郁其吟。魑魅魍魉，耸谣歌以开明，升冯虚而屏息。神女曰：
“将军见信如晤：‘汴京绮丽，如画表框。暮色苍然，如血残阳。浮光跃金，舟发鸟翔。而今至此，山河未销。分述情谣，不可同袍。南蛮雾绕，羽人东渺。密林刺棘，水溺阴葬。而今皆释，执缨红枪。厮战八方，誓守*。今朝不见，明朝血裳。’”
稍顿，又曰：“落花有意兮，流水长而无情。迁客骚人兮，缘始聚而缘散。而后落安各一边。暮江兮花月夜，澹秋风之蹁跹。庭院兮欲深锁，夜尽陌之未眠。青豆墨菊，霜雪未蚀。涕泪潇湘，只盼月满西楼，无人知怜。来日兮似相满，苔痕青而噬黄。优昙绽兮华院。看落英而醉眼……”
言罢，已是流云转俪袖兮，凄厉断肠三分秋。吾听之，方略懂其意。
其不见烟火恂恂，万里苏杭。澹烟疏雨，青灯宫商。男儿泪两行，相思不得忘。
其不见七夕落花，山河未销收复兮，不敢酣酒高楼.
其不见西市残灯，千山暮雪融断兮，不愿驰慰缄默.
其为魂，为两宋汴京将军之妻。国灭，人不还。九征沙土，哀鸿归来。八方溯源，人迹已灭。寻寻觅觅，枯骨红颜，凄凄惨惨，浮萍流连。不甘愿度奈何，苦等百年，吸万物之灵而成形。误予为古汴京将军，故此现身保命。吾感激，跪拜别。
夜篝火，岸边红叶阔林，曲港静泊，群山绵延。望至远方，似有星火点点，闪烁如爇。吾渡船于江上，漠漠兮鸣钟，淼淼兮悲恸。
歌曰：“夏畔垂蔓，毓林风听筱霰，雨霁独留过往兮。
渔斋西流，梨花散尽城后，六月白汀难见兮。
灼日裸露，锦绣*被辉，霁漫满浸麓野兮。
尘土润心，静默极目千嶂，伟岸鎏金遍野兮。”
霜林寒之萧萧，夜色焯之冥冥。奚不理人世，不争人欲，不恋红尘。山河分外妖娆，时光匆匆易老。若待物是人非，世事早休。何不伴此良辰美景，携伊人睹月，无呕哑嘲哳，无案牍劳形。清风明月偷我心，缓缓度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