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门时,太阳早已下班。余晖为西边的天空勉强勾勒出一条金边,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如期而至。
本以为这雨在寒冷的冬季不会漫长,却哪知它愈演愈烈,不一会儿,手中的伞就在这瓢泼大雨中成了摆设。雨幕连成了一片,活像一记重拳打在上海已算得上优良的排水系统上,使它彻底崩溃。雨水落在身上,在深冬刺骨的寒风下仿佛结成了冰。我放弃了雨伞,在被大雨笼罩的街上放足狂奔,努力冲向车站。天上不时划过闪电,将半边天映紫。这是近几天来灰色的天空唯一有过的色彩。上苍撕开了外衣,向人们展示着它狰狞可怕的伤口,为这个本就阴冷的冬天平添一份诡异的肃穆。又过了一会儿,眼前一亮,车站近在咫尺。我急忙一个箭步躲到了车牌下的台阶上。车牌上向外延伸的几寸窄檐为我挡住了一部分风雨。虽然手脚冰凉,但也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由于这里地势高,这个车站在被雨水淹没的大街中活像一座孤岛。寒风和暴雨把人们吹向这个车站以求一丝安稳。少顷,小小的站台挤满了人。孤岛上,挤满了寒冷和飞倦的归鸟,大家虽都冷得打颤,但每个人都挺直了腰背,生怕被挤下去。我忍受着旁边一个大汉的推搡,努力保持着一席之地。
车站人虽多,却没什么人味儿。
这时,一个矮胖的身影由远及近,向着这个已经超负荷的车站赶过来。一时间,所有人如临大敌看向来人。
孕妇,一个大着肚子的乡下女人。手里提着土特产,在雨里穿行,估计是来上海探亲的。也不知怎么,挺个大肚子却没人陪伴。女人见着车站先是一喜,走近了,却又是眼神一黯,转身就要离去。雨幕模糊了她的脸,我却清楚地看见了两片青紫的唇,心中一动,看看外头依然滂沱的大雨,搓搓冰冷的手就往外挤。寒风呼啸,竟有五六个人的心思和我吹到了一处,都走出了窄檐挡雨的范围,为孕妇让出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干燥空间。女人站了进来,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站台上的人少了,人味却浓了。
我顶着雨心却滚烫,也不觉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