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隔壁住着一位*邻居,她最爱傻笑,笑起来直咯咯,她不知冷暖,常常夏日里披个棉袄,冬日里穿条夏日里的裤子,裤管里兜罗着风。
她的名字叫小英,以前在家读书时候,她常常在路口等着我放学,然后老远的就喊我,那时候还小,不敢答应,总是飞快跑过。她倒是不伤人,只是看着怪吓人的。夏日里,母亲做了冰粉凉糕一类的东西,小英就趴在窗户上,看我们吃。母亲觉得她怪可怜的,就舀一碗给她,她呼噜一下就全部喝了下去。看她还回来的碗上耷拉着两根手指印,我和弟弟都不再去盛第二碗,晚上,吃晚饭时,总问母亲,碗洗干净了吗?
晚上母亲给我们讲小英的故事,说是她的母亲在怀她的时候,发了羊癫疯,抽搐,以至于把小英抽搐傻了,生下来就傻乎乎的,后来,她的母亲羊癫疯再次发作,就倒入洗衣服的水塘淹死了。小小的人儿听了,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想着她小时候是怎么样才长大的,她的父亲眼睛又瞎了一只,整日做农活,动不动就要打她……那个时候,我就没有那么怕她了。
小英的比我大不了多少,她没有书读,以前*免去她的学费,让她去读书,不过就十分钟的路程,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学校也不讨老师同学的喜欢,读了几天,就没去了。她总是坐在路口等我回家。有几回,她帮我提书包,我没让,她硬是抢了去。作为回报,我偶尔会给她一些红薯和甘蔗,本来这些不值钱,但是在我的这位瘦骨嶙峋的邻居这里确是美味的食物。
一来二去,我和这位傻邻居相熟了起来。记得那年夏天,我和小英甚至于成为了最好的玩伴。
那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漫山遍野布满了黄灿灿的金子。农忙季节,小孩子自然充当的是看守打谷场的任务,直至晒干了谷子,收进了粮仓,我们的任务才算结束。中午天气炎热,蚊虫叮咬,总想着偷懒跑回家,看看电视,吃吃东西,或者跑到河边昨鱼虾……可是看着周围的鸡贼要来偷吃谷子,不得不就此打住。但是小孩子是管束不住自己的,除了我的傻邻居外,我们常常都要偷偷跑出去耍,让傻邻居帮我们看着打谷场,傻邻居看守地很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每当有鸡来吃谷子,她总是凶神恶煞追出去,赶跑那些鸡贼,有一回,她竟然热的中了暑,晕倒了,她的父亲还给她一顿打,说她真傻。
最累的要数抢救暴雨前的谷子,怕谷子打湿,怕谷子被大雨冲了去,我们往往都要展开一场筋疲力尽的抢谷大战,风雨一会儿就来,哗啦啦下一阵又晴,小孩子怕麻烦,总是给大人出些馊主意,干些坏事情。我的傻邻居每次都要先帮我们收谷子,每次她的父亲急急忙忙赶回来收谷子,她总是要挨骂,甚至于要挨打,我们这群小孩子有的是看热闹的,有的自知对不住她,就帮她收,每次在雨中,我们都忙得不亦乐乎,雨过天晴后,我的傻邻居会更加勤恳的帮我们看守打谷场。
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几乎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要不是她还在路口碰着我,像小时候一样,亲昵的喊我“燕儿”,我心里为之一振,我仿佛不会笑了一般,僵硬的脸在这寒风中,应了一声,“诶”。
她仍然爱笑,高原红的脸,应着一排大白牙,仍然大冬天穿一条夏日里的兜风裤,裤管里兜着风。同行的朋友问我,她不冷吗?她不冷,因为她有一颗温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