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总是那样刺眼,强烈,令人昏昏欲睡。我和妹妹都懒洋洋的趴在方正的大软垫上,正在搭积木。
“嘿,月月!”我微微抬起头,轻轻地推了推她。
妹妹也抬起头,但她脸上写满不耐烦,连眼皮儿都没动一下。她白了我一眼,像公鸭大嗓似的粗声粗气地问道:“干嘛?有事吗!嗯?”
“有啊!”我也不甘示弱,从背后给了妹妹一记,嚷道,“帮我拿一块蓝色的积木,呶,像那块一样的,方方正正的那种。借我一下呗!你正又不用……快!
妹妹还是连眼皮儿都不抬一下,傲慢地玩着她的积木,好像没看见我似的。我急了,伸出手“啪啪啪!”一连打了她好几下,又一下子推翻了刚搭好的漂亮的花园,猛地揪一下她的手。月月似乎也生气了,火冒三丈地把所有积木都揽到她怀里,一下子全甩到地上。五颜六色的积木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又“噼哩啪啦!”地摔在地上,红的,黄的,绿的,还有我喜欢的蓝色的积木,全都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像幽冗星河中的点点繁星。
这下,我俩都恼了。
“看吧看吧!都是你干的好事,谁也玩不成了!”我气呼呼地撇下一句话。
妹妹不说话,只是伸手拿过笔,颤颤巍巍地写了一段话:
姐姐,为什么每次玩游戏都是你占主动权?我们不是平等的吗?
为什么你不能容忍别人的待遇比你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四周一黑,脑里浮过几段回忆——
“姐姐,我也想先进去摘花苞,每次都是你们先进去…”一个小妹妹正拉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的手,不停的摇晃着。小妹妹大概是真的很想要一朵像样的花苞。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了,小手都摇了十多分钟了,原本可爱的小脸儿也急得通红,可那个女孩儿还是不动于衷,好像没看见似的。一看小妹妹手上的花也是残缺不全,有不少花瓣已经枯萎了,但每次轮到她进去时,也就只剩下这种令人生恶的花了。
我心中愤愤不平,觉得那个铁石心肠的女孩十分可恶,但一瞬间,我又愣住了——定神一看,那…不是我吗?我的心情很复杂。
但眼前又一黑,我和那小妹妹都不见了。
阳光变得格外犀利,竹林郁郁葱葱,投下点点班驳的细长的影子。一群六岁的小孩叽叽喳喳地围在树荫下,活蹦乱跳地玩着“编花篮”。一个仍穿着稚嫩的粉色连衣裙的小孩,屁颠儿屁颠儿地拥上来,似乎也很好奇。她眨巴眨巴那深遂而明亮的大眼睛,嗲声嗲气地问道:“姐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我也想玩!”她挥了挥肉嘟嘟的手。
但没等那个妹妹说完,一个高个子女生便尖声叫起来:“不行!这是大孩子玩的游戏!”看来她是个领头的,另外一边的一个胖女生也附和道:“就是,韵韵说的对,快走!”所有女生也都炸开了锅——“走开!”“你太小了!”“这是大孩子的地盘!”地嚷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板着张脸。几个长得凶巴巴的硬核女生硬是把急得哇哇大哭地小妹妹挤了出去。
可那个领头的傲慢无礼的,高个子女孩的脸,却让我又一次愣住了。我不知说什么好,那不…也是我吗?
熟悉而陌生的眼前一黑。
“为什么你不能让别人当一次公主嘛!凭什么每次都是你?切…”个梳着高马尾的圆脸女生正气鼓鼓地厉声尖叫。一旁那个小眼睛生似乎也愤愤不平,但似乎在默默地克制。她旁边的就是被骂的女生,正兴致勃勃地转着圈,头上戴了一个塑料的粉色皇冠,手上拿了一个会出声儿的魔法棒。
旁边聚集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女孩,大家都等着做一回“公主”呢!那小眼睛女生再也沉不住气了,走上前,拍了拍那女孩的肩膀,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每个人都有权利做自己心中的公主,包括你,包括我,包括大家。公主这个称呼,不会因为你——穿了一身看的衣服,而只停留于一个人身上。自私的女生是不会讨人喜欢的,而公主是讨人喜欢的。走吧,姐妹们,让我们去做真正美丽的公主——优雅,大方,宽容,不拘泥于外表。让这个自私自利的女孩自己玩去吧!”
围在那女孩身边的人都渐渐远去了。最后,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
这次,我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晶莹的泪珠夺睡而出。这个讨厌的女孩……还是我。铁石心肠…傲慢无礼…自私自利……这就是我在别人眼中的标签吗?我终于想明白了妹妹在纸上写的那段话了。
我第一次感到孤独,无助。
我一个人在令人心生寒意的黑暗之中,默默抽泣。一个模糊的,朦胧的声音萦绕着我。
一片黑暗。
“姐姐,给你蓝色积木!”一张熟悉的脸到我身边,说。
是妹妹。
我略微惊讶的望了望四周,熟悉的卧室,熟悉的家,熟悉的地方。“这……”我再次愣住了。“别傻啦!一起搭积木!来!”妹妹牵起我的手。我慢慢将头转向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一滴热泪落在了那蓝色积木上。
这个午后,阳光格外温暖。
老师的话:我其实老在想,这段时间家里有两个小朋友要怎么相处,真是不太容易的一件事啊。还好姐姐善于反思,妹妹善解人意,那要是两个男孩子在家呢?我的天啊,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