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这本书完全是因为它写的是苏东坡,若说是喜欢这本书,还不如说是喜爱苏轼。对苏轼最初也最深的印象是初中时读到他为亡妻王弗写的悼词《十年生死两茫茫》,被词里透出的情意所吸引。高中时学习鲁迅的《祝福》,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样的一句诗,现在早已忘了这诗句和课文有什么关系,只记下了这是苏轼名句以及诗句中表达出的洒脱旷达。后来又陆续读了苏轼的一些诗词,对他越发的喜爱。
崇拜一个人,视他为偶像,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为不了他那样的人。我们挣扎在自己的人生里,一不留神就变成了尘埃,那么渺小,那么为现实所迫,一切都是有理由的不得已,因此别人的闪光天赋和放任性情就成了我们羡慕向往且崇拜的对象。天性乐观、元气淋漓、富有生机的苏东坡。林语堂在序中写到:“像苏东坡这样的人物,是人间不可无一难能有二的。”的确。苏轼一直卷在政治漩涡中,但他却光风霁月,高高超越于蝇营狗苟的政治勾当之上,屡遭迫害,终不改其乐观天性。他不忮不求,随时随地吟诗作赋,批评臧否,纯然表达心之所感。最难能可贵之处在于无论他的境况多么糟糕,他总是那么乐观旷达。他几乎一直在被往各处派遣,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被他的政敌流放到了海南岛,那个时代的海南岛和今天完全不同,荒凉贫苦,且苏轼已经是六十多的老年人。海南岛上要什么没什么,但是苏轼那不屈不挠的精神和达观的人生哲学,却不许他失去人生的快乐。朝廷派人来视察被贬谪的官员,苏轼被人从漏雨的官舍中赶出来,他用仅有的一点点钱自己动手盖了一间陋室。在给朋友的信中,他写到:“初至僦官屋数椽,近复遭迫逐。不免买地结茅。而囊为一空。困厄之中,何所不有?置之不足道,聊为一笑而已。”他的政敌以为将他流放到恶劣之地便可以摧毁他,但是这些在苏轼眼中只是“聊为一笑而已”。他过得快乐,无所畏惧,像一阵清风度过了一生。
苏轼不只是诗文画的大家,不是脱离百姓的政客。他在各地做官时,都全心全意为百姓办实事。在西湖修建苏堤,在徐州带领百姓筑城防洪,在杭州设立公立医院……他还十分关心囚犯的健康和福利,亲自视察*,指定医生为囚犯治病。有些小事,很容易做,只要人想到去做,但只有苏东坡肯去做。
男子汉,当如是。
林语堂对苏东坡极其喜爱,书中对东坡的偏爱不只几处,尤其在写王安石变法几章里,将王安石一派贬低到尘埃里,到了“乱臣贼子”的地步,我们在历史书上看到的王安石是个锐意进取的改革家,在这本书里呈现了另一个王安石。历史本无所谓真相,不过是各花入各眼。因为林语堂极其偏爱苏东坡,书中关于东坡事迹的真实性就有待考证。东坡于我,大概是如神祗,我宁愿相信就是这样。大概也有人对东坡有意见,而在我心里,他就是这样。不论真真假假,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人在百般境遇中如何斗争如何成长,是感悟他的命运际遇,而不是仅仅知道他的诗词文章及生平。我们受到感悟启发,努力投入自己的人生中,让自己活出些精彩来。
“一蓑烟雨任平生”是他,“捡尽寒枝不肯栖”是他,“人间有味是清欢”是他,他是清风朗月的男子,他是风月不老的先生……他的一生载歌载舞,深得其乐。狂风骤雨经过,丽日晴天行过,到头来回望,也不过是云烟淡淡,雾霭茫茫。当真是应了他的《定风波》: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