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正午,天气异常炎热,一丢下饭碗,收拾好书包,我便从冰箱抓了根冰棍,急匆匆往车站跑,因为和同学约好早点到校打球的。
来到车站,躲进巴掌下的阴凉里,但汗水早已浸湿了的衣衫。我眼巴巴地翘首远眺,期盼着公交车尽快进入我的视野。
终于,就像饭后漫步的老人,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驶入了车站。为了尽早逃离站台蒸笼般的炙烤,还有那令人窒息的臭汗味,就像离弦的箭,我飞身冲上前去。可是,一上车,面对那无情的投币箱,我立马傻了眼。由于走得匆忙,我竟忘记了带硬币。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狼狈地翻遍了衣服的口袋,居然没有就连掏出一分钱。
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看着司机叔叔不屑的眼神,还有那些乘客异样的目光,我简直想狠抽自己几记耳光。汽车缓缓启动了,司机叔叔并未打算与我纠缠,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注视着前方,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狼狈中,俨然一叶扁舟,瘦小的我在人群中随波逐流。
就在我尴尬地想着是否要向司机叔叔解释时,就见身旁的一位阿姨正冲着我微笑,仿佛在说,怎么,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想逃票?看着她的笑脸,看着她那似乎要窥透我灵魂的眼神,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我将头扭向车窗,心想:不就是忘了带钱了吗,又不是故意的,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真的,我丢不起那人!猛然间,我蓦地想起了书包,于是腾出手来,一个劲儿地摸着,终于掏出了一枚硬币,紧紧地攥在手心,一边朝车前投币箱挤着,一边做作地冲那阿姨笑着,心里说: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
随着投币箱传出的“哐啷”一声响,司机叔叔朝我看了看,微笑的脸上写满了赞许。
转过身子,我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就像做了贼似的。要知道,我投进去的可是前一天同桌给我的一枚游戏机币,怎能不叫我心虚?好在司机并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回到原先站的位置,只见那位阿姨的脸上依然绽放着笑容,只是比原先更灿烂。她冲我仔细地打量着,眯缝着笑眼冲我点着头,仿佛在说: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我也朝她微微一笑,但总觉得笑得很苦涩,很尴尬。
第二天中午,许是老天注定给我改过的机会,来到车站,一上车,我惊喜地发现,车还是昨天乘的车,司机仍然是那位叔叔。我冲他深鞠一躬,接着将两枚硬币投入了箱内。司机叔叔对我笑道:“孩子,你多投了!待会儿从其他乘客那儿一个。”
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将昨天投了一枚游戏机币的事告诉了他。本以为他会骂我,没想到他笑了,说:“小鬼,你以为叔叔开车就不知道你做的事?我知道你一定忘了带钱,不怪你的。你是个诚实的孩子!若是社会上的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做人,那我们这个社会就美好了!”
汽车欢快地朝前行驶着。我如释重负般坐在司机身旁的座位上,心里充满了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