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与美食是分不开的。或者说,外婆的美食,勾勒出我整个美妙温馨的童年。
时间定格在十多年前。半拉子夕阳磕磕绊绊,穿过房前低矮鲜艳的花草,透着柔缓之感,为我们营造出那甜美的意境,也为外婆笼罩着近乎神圣的光圈。
她从煤气灶上端出一大高压锅的稀饭,端上她尽心做成的时令小菜:拌炒海带、炒酸菜和一碟虾皮,旁边佐上一浅碟酱油醋。圆碟中的菜肴,勾勒出生活的清闲与恬淡。
童年生活,就是这么有滋有味。
外婆的美食简单、实在。在傍晚,一家人围坐在天井里一张小桌旁,大口喝着稀稀的、如清汤般的米粥。而炒酸菜的咸酸也透着股香气,在味蕾之中窜动着,仿佛焕然间也唇齿留香;咬着咬着就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发出,一会便酸的张不开嘴。于是,再挑上一块鲜辣的海带,慢慢咀嚼,沉淀下生活的洗礼。
小碟子里盛放着焖熟的虾皮,白白的、嫩嫩的,借着微渗的夕光,透明的皮壳里,虾肉被包裹得严实而饱满,蘸上酱油醋,尝着,竟有说不出来的舒润,再喝上一大口清甜的米粥,在内心勾勒出生活的清新与美好,恍若小日子也越过越滋润了!
当然,外婆有时也会变换着花样,总是让我们更加地期待。
每年夏至前后是杨梅的上市季节。街边、小摊上都会有红得发黑,个大粒圆的杨梅果,仿佛轻轻一碰,那丰满的汁液就会从黑珍珠般的果粒里溢出,嘴角便流露着酸甜的津液。
到了这时候,就轮到我大享口福了!
在每天中午的饭桌上,每人便加了一碗糖水煮杨梅,那颗粒硕大的果实,汁液从里面渗出,连汤液都弥漫着一层红汁,白糖又酽在杨梅之中,再配上果子原来的野味儿,如同山野气的农民学习了大儒,透着一股文人贵客的气息。一家人不禁夹起一颗又一颗,喝着一碗又一碗。圆溜溜的瓷碗和杨梅,勾勒出生活的美满与富足。
有时,馋起来,将杨梅当作零食大吃一顿。杨梅是酸里带甜,甜里又隐着酸的。这种酸甜味是决不会令人讨厌的,不但爱吃甜味的人舍不得丢掉,就连不喜甜味的人也会完全被吸引,爱不释手。而其中的酸味,只有再吃别的东西时,才能感觉得到。总之,每当我吃撑得汁液从嘴角溢出时,就随手捺去,甚至酸得连豆腐都咬不动,却十分喜爱这种麻醉的感觉。这时候,便会呲起嘴,“滋滋”得让凉风浸润整个舌腔,更是一种对味蕾的刺激。
外婆见我如此喜爱,也不顾自己装的是假牙,张口吃着。虽是吃不尽果肉,但那鲜美的果汁却足以令我们祖孙俩回味无穷。
这些都只是留存在记忆深处的味道。它们总是挥之不去,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味蕾,在我的脑海中勾勒出童年生活的模样,一遍又一遍。虽然,外婆的美食,没有任何的大鱼大肉,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适合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小桌旁,谈天说地,吃着永远走不出的亲情与眷念。这样的味道,一直、一直在勾勒着不会逝去的童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