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守拙园中徜徉,于故渊池塘边漫步,在塘中观得天光云影,聆听“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那跨越千年仍掷地有声的纯真。
远远的,我望见在熹微的晨光中匆匆奔走的五柳先生。
“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他高呼着,转身而去。
也曾壮志凌云,然而世俗的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那济世的抱负又该从何施展?也曾踌躇满志,然而官场上那些刻着世故的微笑的脸令他无所适从,那愈来愈深的迷茫促使他转身避开。
归去来兮,一声长叹,洗尽过去的不愉快,他微笑着开始新的征程。归隐田园,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闲看花开花落,淡看云卷云舒,他只想追随着安贫守贱的黔娄,“衔觞斛诗,以乐己志”,寻一方净土以修篱种菊。
周保松说:“成长的另一个名字,叫面对现实,叫循规蹈矩,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五柳先生选择抛却旁骛,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追寻梦想中的大同世界——桃花源。
怨自己误入尘网中,幸好来者犹可追。清酒、傲菊与淳朴的民风,他来了。躬耕自资以守拙,陶潜心满意足地守着心灵上的淳朴善良。
晨曦初出,他宽袍大袖,从宁静的树木草丛中悠然而过,清早的和风轻轻
拂过,恣意地嗅着田里禾苗的青气,看着叶片上晶莹剔透的晨露轻巧地滚落,与三五农民共话桑麻,脚踩小径晨兴理荒秽。待庄稼收割了,秋风习习,田野不说话,他也安静在自己的安静里,看岁月枯荣,此消彼长,不变的是纯真依旧,蓬勃仍然。
斜阳将倾,他粗布短衣,坐在宅边柳树下,摇一把蒲扇,或闲静少言自斟自饮,与幽幽香菊为伴,或约几个文人共赏奇文共赋新诗,取出无弦琴抚弄,摇头晃脑,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自得其乐地说,“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
孤月高悬,他短褐穿结,手握一柄长锄,迎着清爽的凉风,带着惬意缓缓归家。他披星戴月,且歌且行,回到自己的茅屋,四周静默无声,偶尔他也会想起自己少年时的抱负,他蹙起眉,倒满酒,举起那只青花大碗,沉甸甸的,一如岁月赋予他的成熟,缓缓饮下,没有月圆蟹肥,只有自己的一抹黑影相伴。闻花香,听虫鸣,他便知自己的离开没有错,寂寞使人诗意地安居。他五柳先生又怎可让心灵染上俗世的浮华,顷刻间那丝丝犹豫便也烟消云散。
菊花且开且落,洗尽铅华也从容。这是五柳先生的选择:生活当如醇酒入肠般酣畅淋漓,亦当如绿茶般清新纯粹,充盈着花草树木的芳香,在青山绿水中掬一捧清泉,携一支傲菊,在心灵的净土上修篱种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