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地方,曾经承载了我童年的欢声笑语,现在却承受着凄风苦雨的荒凉;有这样一个地方,曾经浸泡着我和小伙伴们友爱的温馨,现在却经受着推土机无情的肆虐;有这样一个地方,曾经写满了我和朋友间的祝福与期望,现在却在行色匆匆路人的冷漠中被一点点淡忘……
日落的时候,我漫步在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上。时光的潮水退去,记忆搁浅在松软的沙滩上。于是,我看到了一棵树,苍翠挺拔,树冠像一把巨伞,撑起了浓密的阴凉,像战士一般守卫在小区的入口处。它那遒劲的枝干仿佛一只只有着刀刻般纹理的大手伸向高处,带着触摸天空的渴望。
春天的时候,小鸟在枝丫上吱吱喳喳地谈情说爱、建巢筑窝,蹦跳的音符从此铭刻在大树的年轮里。我们这些比小鸟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像比赛似的从家里拿来最好吃的零食撒在树下,以小鸟最先吃谁播撒的食物决定谁是当天的小明星。
夏天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到大树旁的那家小店买来各种爽口的冷饮,然后在树下用舌尖慢慢品尝。吃到最后,冰激凌啊棒冰啊总也逃不脱融化的命运。黏稠的白色奶油流下来,滴到地上,我们总是笑着说:“大树也喜欢吃冰激凌呢!”那时的我,心里不时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如果将冰激凌种到大树下,来年春天会不会结出一树的冰激凌呢?就这样,我们一个又一个炎热的夏季就在这清爽的树荫下度过了。
秋天的时候,大树便成了一把雨伞,在潇潇的秋雨中,路上的行人常常会躲到树下避雨。慢一点吧,等一会吧,在树下观赏雨景真是一种享受呢!树下人的眼中好像有什么在融化似的,眸子里装着一汪柔和的碧波。
冬天,雪后的大树也是一道极为赏心悦目的风景,银装素裹的它在我眼中就是一副圣诞老人的装扮。在树下与伙伴们打雪仗,我总是惨败,但是有了这棵树,就像有了坚强后盾。从雪地里爬起来,胡乱拍掉身上的雪水,回首望一眼身后的大树,我会更加坚定,再反攻吧……沉默的大树,你当了我多少次的守护神啊!
可是,这棵树真的存在过吗?连同邻近的便利商店以及我的家园,真的存在过吗?
眼前,早已没有了那棵大树的身影,大树被砍后裸露的树桩已在风雨的侵蚀下模糊得无法看清它的年轮;那家提供了我十年冰激凌的商店也在强势的推土机的碾压下成了断壁残垣、零砖碎瓦……这是战后的废墟吗?还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当时只道是寻常”,看着浩荡拆迁下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区,我的心中五味杂陈。我现在才明白自己失去的绝不仅仅是一棵树,一个曾经的家园……如果不是这片废墟、这棵树桩作为一种证据存在着,那些美好的记忆似乎都不那么真实了。
有这样一个地方,就像一只小船静静地停靠在我记忆的港湾,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