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住在紫荆小区的时候,我家楼下有一丛不起眼的、还不到人高的小小灌木。每天早晨我系好红领巾,蹦蹦跳跳地走向学校时,都要路过她的身旁。
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样走在上学路上,突然被一阵芳香包围了。那是梦幻般的、令人如痴如醉的甜香,浓郁而不失清新,像甜酒又似蜜糖的甜。
如果要我用颜色来描绘香气的话,我觉得玫瑰的香气是葡萄酒般妖艳的酒红色,雏菊的香气是太阳光般热烈的橙红色,而这种香气则是兼有蜂蜜般甜润和绿茶般清澈的黄绿色,沁人心脾。
我急忙驻足,想让香气在我身旁多停留一会儿,可是她又突然不知所踪,急得我慌忙开始寻找香气的来源。在昔日的小灌木的绿叶间,探出几枚毛茸茸的黄白色小花苞,润如膏,又如玉,隐约可以窥见那碧绿的芯。她始终半开着,让我想起苏轼的那句“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正是绝代佳人啊。
这花儿的香味与香蕉有些相似,人们就叫她“香蕉花”。奇怪的是,虽然我走近,可香气犹不及刚才浓郁,而且无论我再怎么寻找,终不能找到初遇时的感觉,“暗香浮动”大概就是如此了。“求之,荡荡如系风捕景,终不可得。”佳人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吧。
从这以后,我每次打她身旁经过,假若受到那芳香的盛情邀请,定会前去府上拜谒,驻留半晌。妈妈知我喜爱这花,在放学接我回家的路上,有时也会折一枝给我,但那孤立枝头的一两朵的香味,总是寥寥,并且不多时便会杳然。我于是让妈妈不要再折。
这“香蕉花”陪伴我走过了两三个年头,可我终不知她的真名。后来我就搬了家,岁月蹉跎,当我与她在衢州二中不经意间再次相遇时,已有六个春秋了。闻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香味,我又找回了六年前的感觉——依旧是那么清甜,甜而不腻。感动在我心头圈圈漾开,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多年以后我偶然遇见自己的青春,也不过是这种感觉吧。
后来,我在《二中校园植物档案》中找到了她的名字:含笑。木兰科,含笑属,花开而不放,似笑而不语,是名含笑。含笑,多么有诗意的名字啊,矜持、含蓄、端庄、高洁,不正符合中华文化里的传统审美观吗。
含笑可以制作花茶,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它能够活血调筋,安神解郁。独品一杯含笑的花茶,就像与一位佳人交谈,想来也是惬意的事,怪不得能安神解郁呢。
含笑不耐寒,主要生长在江南及华南地区,花期为3—5月。当下有意,即咏一首,以表喜爱之情:
几点白蕊新妆成,
千尺醇香入谁梦。
含笑只应南国有,
不问菊梅只待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