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不醉人人自醉。
手捧《诗经》,感叹它的博大,民歌竟能唱出如此悠长的情歌,和那缠绵伤离的怨妇诗。我轻轻地拨开密密层层的芦苇,隐约看到那个秦国男子在深情地款唱着:“伊人在水一方。”我也可以在深湖中觅游,寻找《周南·汉广》中的情深男子,替他呼句:“那个我尚不知名的狡猾的江南女子,你在哪里?”
一转身,便已飞到魏晋。不因其他,只是暗羡子建的才气。子建写下的《感甄赋》,词藻华美而“实”:“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字字珠玑啊,宓妃的美貌便从此在中国美女排行榜上占得一席之地。
一梦到长安,盛世的唐王朝展现出了他宽大的气魄,数十个春秋后,竟化为南柯一梦。于是,便有了杜子美的长叹嗟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还有杜牧的十里扬州,那个约定十年归来嫁娶的少女之梦,还记得否?
晃晃,又是北宋,柳七的哀怨缠绵。卿是才子,更是浪子,手捧着“奉旨填词”,便到处游历,所过之处都是章台柳,所经的都是烟花酒月之地。她们都不曾阻碍你创作的才气灵思。相反,为你创作出黄钟大吕奠定了那种必须的条件—— —温婉的性格。
别说是元清,进入香魂中,读容若的《饮水词》,已是伤心的绝句了。难怪王国维也说他是千古伤心人。看,你哭啼着舞动手中笔,缓缓写下: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你的伤情与自珍同出一辙。自珍也是近不得太清,才写下款款情深句子: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回首,还有他们—— —庾信、易安、稼轩、剑南、东坡,还有重光。一声声,一更更,泪零落,伤悲切。
千古风人的离恨还没述完,他们的离人伤意,不能鹧鸪声鸣,也不能托子规声啼,不能随明月相送,也不能随秋风乱叶渭水西去,自然便要托付给词章,来抒缕缕情思,以使他们对情人的爱意在世上也着落些痕迹。
窗外的黄花青叶横生,看得见春草凄凄,惹得王孙流连,游兮不归的缕缕愁绪,也一如我,便似化作赵佶,吟句:和梦也新来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