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他未曾见过太阳。
“你为什么不试着反抗?”
“这是我不想做但又必须做的,我没有办法。”
沉默。他敏锐的感官总是不由自主地全涌向你。他大可否认许多事——否认他渴望碰触你在阳光下富有光泽的身姿。那种嫩绿的光泽是他少见的;否认你每日愈发嫩绿的肤色,在早晨的太阳完全升起之前已经闪耀着阳光的金色;否认春风拂过时,在光斑错落的枝头,你曼妙的舞姿撩动他的心。
“你在干什么?”
“祈福,祷告吧。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你昂首望着悬起的秋日。
“你又要走了,对嘛?”
那年他才十八,那个爱笑的女孩也正值美好年华,他俩好似青梅竹马。他许诺她,一起种下春天的芽,然后酿成秋天的酒。可后来,她穿上洁白婚纱,与她并肩的却不是他。他脱去体面西装,就像一只活泼的蝴蝶被剪掉翅膀一般。待写上祝福的红带飘满窗前的大树,他便不再出门。如影随形,他病了。
“当时她也像你着一身红色旗袍,款款而来,我认定她是我的新娘。”挤进帘缝的光摩挲着他朦胧的双眼。
“我的红装是向秋借的,曼妙身姿是大树给的,其实我一无所有……”
他睚眦欲裂,手中的水果刀停顿在半空中,你坠下枝头的瞬间,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你坠的飞快。他的视线从未从你的身上移开,寒意缠绕在他的腰间,豆大般的汗珠*他整个身躯。你与他手中的刀几乎同时落地。铁色刀面映出他的身影,绝望注满双眼,伸出的手无力垂挂,呼之欲出的话语生生扼杀在喉头。
他为大树感到悲伤,为你感到惋惜。扶着大树的枝干,他解掉了禁锢枝条的红带,每日都在为你祭奠。春意总是在不经意间染上枝头。一叶树影揉着他的脸颊,他的眼中驱散了曾经的灰蒙,迷离间闪烁着星星。他第一次触碰到你,新生撼动着他的内心。沉默,他安静地欣赏着你。
“我一定会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再见你的!”
“我想会的吧,应该……”
一卷红装刻进他的双眼。他目不转睛,与你最后道别。待你踏碎地上的水洼之际,他发出了最后的宣泄,痛苦的哀嚎盘旋在灰蒙蒙的天空,最后被它一点一点吞噬……
你悄然缠上枝头,褪去春色嫩绿,挽上他最爱的红袍。跃下枝头,乘着风,飘落在他的洁白床单之上,感受着他所留下的余温,但迎来的却是寒冷。
一个方正的四方体,一张整洁的白床,一片盖在床上的红叶,还有一堆治疗抑郁症所开销的账单。“我在流血,静默的活着;我还活着,静默地流血”一张白色的信件夹杂在账单之中,格外显眼。这个秋天不仅埋葬了他的躯体,更是埋葬他的整个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