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回答。可是窗纸一亮,点着灯了。听着下炕走动的脚步声。接着,一声门响,一个老头,探出半个身一子,黑暗里辨认出是两个小孩,嘴里嘟哝说:
"什么八一路一军一找八一路一军一?说的不明不白。"
"是这么回事,老爷爷。"雨来用和气尊敬的语气回答。
他本想称呼"老乡",话到嘴皮上,觉着不合适,还 是按着岁数来称呼了,"我们是找八一路一军一参加八一路一军一的。"他和气地微笑着说。
老爷爷先是吃惊地扫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说:"到屋里再说吧!"
老爷爷把雨来和三钻儿让进屋里。等老爷爷听完两个孩子的详细叙说,明白了怎么回事以后,用手摸擦着灰白色的大一胡一子,仰脸朝房顶翻了翻眼珠。仿佛猛然想起了什么,向雨来和三钻儿说:
"先把你们那十几个伙伴儿都叫来,喝点水,喘喘气儿,我给你们想想办法找到八一路一军一!"
雨来、三钻儿把伙伴们领进这屋里的时候,一个圆脸庞大眼睛,脑后梳着个圆髻的婶子,正在当屋蹲着,给这群小客人们烧水呢。
这个婶子脸上带着那样的笑容向屋里大声说:"一妈一妈一,八一路一军一到啦!"
一个老一奶一奶一把他们迎进屋里,一边拿笤帚扫着炕,说:"快上炕歇歇腿一儿。真难为了你们!"
小朋友们都忽啦忽啦上了炕。端端正正地盘腿坐下来。互相望着,咧着嘴巴笑。
老一奶一奶一站在地上,两手撑在炕沿上,朝孩子们探过身去,眼睛在大伙儿的脸上扫来扫去。用那种责备中夹带着一爱一护的口气,说:
"这么跑出来,你们的一妈一妈一爸爸该急成什么样子啦!再说,一个个都这么大点儿,是叫人家八一路一军一背着你们?还 是抱着你们?"
小胖儿摆出雄赳赳的姿势,点动着脑袋,直着嗓子说:"我们又不叫他抱,又不叫他背!"
于是孩子们七嘴八舌,乱哄哄,吹嘘自己的能耐。老一奶一奶一不知道应该回答谁的话了,只是吃惊地睁大眼睛,赞叹说:
"嗬!嗬!嗬!"
铁头、雨来和三钻儿,一交一换了一下疑问的眼色。三钻儿问老一奶一奶一说:
"真的,我说老爷爷到哪儿去啦?"
老一奶一奶一仍旧那么两手撑在炕沿上,往前探着身一子,神秘地眨着眼。放低声音说:
"给你们找八一路一军一去啦!"
这时候,在堂屋烧水的婶子端来了茶水。孩子们往后挪动着身一子,当中空出一块摆茶壶茶碗的地方。铁头还 学着大人的口气,很有礼貌地微笑着说:
"婶子,您受累啦,我们自己倒吧!"
不知为什么,大伙儿觉着铁头这种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挺好笑,可是都知道不应该笑。但,越是想忍住笑,越是忍不住了。有几个小朋友由于强忍着笑声,浑身直颤一动。铁头的小妹妹二妞,两个手掌捂住嘴,又发出那种扑扑的声音。要不是老一奶一奶一给他们拿来了吃的,他们非哈哈大笑一阵不可。
在婶子给他们倒水的时候,老一奶一奶一从厢屋里用衣襟兜来了落花生和大枣儿,抖在炕上,笑着说:
"慰劳慰劳八一路一军一同志们!"
孩子们听老一奶一奶一叫他们"八一路一军一同志",都欢喜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咧着嘴嘻嘻地笑。
大伙儿连吃带喝,十分高兴。想不到这么顺利,遇见这么一个热心肠的老爷爷,亲自给他们去找八一路一军一。看样子,八一路一军一大队离这儿不会太远。
孩-T-ffl喝着,吃着。渐渐地,都横躺竖卧睡着了。老爷爷回来,招呼他们:
"起来,起来,嘿!出发啦!"
孩子们都坐起来,争抢着问老爷爷:"找到八一路一军一啦?"
"这就走吗?"
"八一路一军一大队有多远?"
老爷爷告诉他们说,不远。
大伙儿扑通扑通跳下炕,跟着老爷爷到了门口。啊哈!还 有两辆大胶皮车等着他们呢。由铁头指挥着,一个个按次序上了车。老爷爷赶第一辆,一个叔叔赶第二辆。
赶车的轻声地吆喝着牲口。马儿拉着他们飞奔起来。孩子们坐在车厢里,悄声低语谈论着见到八一路一军一大队该怎么说。也有的默默地望着夜雾里变得神秘的旷野,脑子里想象着穿上一军一服,背上步槍的神情气派。想象着到战场上冲锋陷阵,又紧张又快活的情形......
马儿拉着孩子们在大路上飞奔。
可是,这是到了哪儿啦?这发亮的不是还 乡河吗?那高高的黑影,不是芦花村北的那两棵响杨树吗?啊呀!这是芦花村哪!老爷爷把我们送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