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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回忆中书写故乡的模样

来源: 作文大全2024-02-24 16:15:18
导读:老一辈的乡愁,是住在高楼林立,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中,看着灰败的天空,日复一日地思念故土的那片蔚蓝和充盈于整个感官的来自自然的清甜。他们的乡愁,源于空间的阻拦。那...

老一辈的乡愁,是住在高楼林立,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中,看着灰败的天空,日复一日地思念故土的那片蔚蓝和充盈于整个感官的来自自然的清甜。他们的乡愁,源于空间的阻拦。那是属于祖父祖母那一辈的乡愁,一种远远的牵挂。

那么,属于年轻一代的乡愁是什么?

我们总是走向远方,然后又站在远方的土地上向往起更远的远方,但那是对远方和未知的渴望——不是乡愁。

我曾以为生活在如今的我们,在这个交通发达到从中国飞往美国仅需十余个小时的时代,不会有乡愁。直到某一天,我猛然发现自己的心中有一段解不开的结,一段忘不掉的回忆,一座湮没在时光中的村庄。那里,存留了最为原始也最为亲切的回忆,那是故乡的模样,书写在记忆里的故乡的模样。

兔子总喜欢独自穿过笼在晨雾中的丛林,穿过沾了白露的冬麦草,穿过有些凉意的蒲公英,在微微有些湿润的黑泥地上留下一串圆圆的掌印,或许还有几片坚果的碎壳,还有青石边马齿苋上被咬过的痕迹,标志着这是属于兔的小路。偶尔有不小心的人从上面踩过,一个巨大的鞋印就那样突兀地截断了兔的路,细心的人也许会低头发现自己的作为,愧疚踩断了兔的路,可是过几天,待他再一次走回来,就会发现皮鞋印旁又多了一串梅花似的脚印,在葳蕤的草地上隐约着——兔总是高高兴兴地开辟着新的道路。

乡村中的土房里总有几只猫,姜黄色的毛蓬松着,隐在土黄色的墙里,仿佛它们本就和这一隅是一个整体。厨房里传来了煎鱼的“滋滋”声,猫也不再团在角落,而是迈着步子循着香味去了,在灰黑色的刚拖过的地板上留下一汪汪水涡。猫也不总懒懒地窝在土房的角落,它喜欢攀到高处,从布满树纹的椅子跳上年代久远的棕褐色的衣柜,再从年代久远的棕褐色的衣柜跳上坚实的房梁,在高高的房梁上耀武扬威地踱着步子,然后气定神闲地趴下,只留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地勾动,彰显着它的存在。

每逢春节,总会有人肯花上一个下午,从蜿蜒崎岖的山路一路曲曲折折地走到县城,买上几十盒小炮和许多串响起来震天的爆竹,再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一路曲曲折折地走回村庄,一路几十里,就只有寂静的山风从树间呼啸而过,伴着他踽踽独行。村口有几个孩子在候着,安安分分的,就算是平日里最调皮的家伙也强按下了激动——大人们可是说了,谁肯安安静静的等到最后,谁就能多分得一盒小炮。等的累了,孩子想坐着歇歇,可看了看地上那黑黝黝的泥巴,又看了看身上新崭崭的袄子,终究是没舍得,只能用手在村口的柱子上狠狠抹上两把,然后轻轻靠了上去。过了好久,等到天都蒙了一层黑色,终于远远地看见那边山头有一个走近的黑点,孩子们不敢喊出声,只是一个个都踮着脚,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边的人,生怕一个走眼,晚上的鞭炮就没了着落。好不容易挨到那个人走近了,孩子们的眼睛就黏在了鼓鼓的红布袋上,几个孩子眼巴巴地围了上去。那人却高高地举起红布袋,避开孩子们高高举着的小手:“天还没黑透嘞——”嘴上说着,手里却拿了几盒小炮,塞到几个孩子沾着泥的小手里:“别炸着人了——小点儿心!”孩子们忙不迭地点着头,攥着手上还带着点体温的小炮,一阵风似地跑开了。那人站在村口,看着三五成群的笑着闹着的孩子们,整张脸上都是笑容,一路上的孤独和疲惫都消散在了风里。等到天都黑透了,大人们才从屋里走出来,从屋子旁捡一根长长的干枯的木条,往烧得正旺的炉火里一捅,就成了点火的工具。男人们挑几枝粗壮的树杈,搭手把一串长长的爆竹铺排开了,然后就有一个人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那根木条,晃晃悠悠地点燃了引线。一群孩子站在稍远的地方,双手捂住了耳朵,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引线被火苗一点点吞噬。等那根短短的引线燃尽,就听见爆竹一路噼里啪啦地响过去,不由分说地叫醒了春天

回忆太美,可现实却那么无奈。

故乡的田野早已干涸成了枯草的颜色,一片片裂痕宛如一道道刀口,和惨白的阳光沉默相对。曾经绿草茵茵的小径上,如今已是一片破败,同样干涸的泥土有一只麻灰色的野兔跑过,兔子还在,只是少了那一串串圆圆的脚印。

猫也少了,它们不再四处玩耍,却如同村中留守的老人一般,长久地沉默着。年轻一辈的都陆续搬走了,不出几年,这里将荒无人烟。春节里,窗外没了成串的酱紫色的腊肉香肠,只有被去年的雨水浸得褪了颜色的窗花还勉勉强强地挂着,在风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掉了漆的窗棂。冷冷清清的空气里只剩下了几声寥落的炮响,零零星星的,没了往日的热闹,倒多了几分怅惘和孤独。等那几声匆匆响过,就什么声息也没有了。四野无人,偌大的村庄里,一片窒息般的沉默。曾经和姊姊在鱼塘边嬉闹的记忆早已杂草丛生,看着生满了灌木的早已干涸了的鱼塘,我知道,那些都已只属于过去了。

故乡,曾经载满了欢乐与甜蜜的故乡,如今只留存于泛黄的记忆。而今,也只有记忆那泛黄的书页,才能堪堪写下故乡的模样。

城市的夜里,被霓虹灯污染的天幕再也回不到曾经满载星辉的样子,喧嚣的汽笛和重金属音乐在空气中交错,碰撞,以无可阻拦的方式占领了耳膜。但最可怕的并不是喧嚣,最可怕的,是已经习惯了喧嚣的我们。夜阑人静时,沉沉的夜色掩盖了一切白日的喧闹,可久久处于浮躁都市的我们已然无法享受这份奢侈,静静的夜里,失了那份对宁静的享受,余下的只有无可名状的孤独与恐惧。

我不知道,多久之后,城市会被灯箱盘踞,永远地成为极昼;我不知道,多久之后,故乡的黄土会被水泥覆盖,永远地染上晦暗的灰色;我不知道,多久以后,我们将永远告别山清水秀,永远的住在钢铁浇铸的冰冷的城市中,到了节假日,去欣赏人造的修建得妥妥贴贴的盆景;我知道,我只知道,从现在到那一天之间,只隔了一个小小的沙漏漏尽的时间,沙正在一粒粒地落下,我们,还剩了多久?

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我们同故乡的距离,不是空间的远近,而是时间的渺茫。我们的故乡,不是一个可以从地图上找到的点,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方位,甚至不是一种可以说清道明的情感,它是一段记忆,是一段最为美好也最令人伤感的时光。在交通高度发达的今天,横跨地球也不过十多个小时的今天,我们仍只能和那段时光遥遥相望,诚然,人类的交通工具已经允许我们走遍这个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但我们和故乡之间,横亘着的是一个世界的距离。

他们的乡愁,是空间的阻拦,而我们的乡愁,是无解的想念。

曾经的我们忘了故乡,而如今的我们只能在记忆中,也永远只能在记忆中书写故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