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已经从半掩的窗帘下溢进来了,混杂着一种灰色的陈旧的古董味。
我在楼下的小摊买煎饼,阿姨做的剪饼很是好吃,也温热着我的双手。
今天要去都江堰。
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成都了,也已经很久未见明朗的天气了。我憧憬着一种新的味道,那种截然不同于快节奏生活的清香。
街上行人熙攘,沉默地走着。我坐在黑色的轿车里,一颗颗深绿从窗外闪过,云并没有比平时白,一束金黄穿过云层与深绿的叶,耀眼。
到达的时间比预料的要短。
都江堰和成都一样,一样的气味,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百姓。景点却是人山人海,我买了票,跨入景区大门。
这是另一个世界。
中间一条不宽的古道,岁月刻下花纹,表达对此地的敬意。与古道隔条小渠的是,一排优雅的银杏,不壮实亦不高大,更似谦谦君子、文人墨客。古道的尽头是通往山上的石制阶梯,但我无心于山上美景,来此只为了一睹李冰父子的伟绩。绕过石阶,走过索桥,走上了飞沙堰,当听说它能将江中含沙量至多降至8%,我发现我对李冰父子的敬仰更加浓厚了。
前方,一只白鹭单脚点在水面上饮水,又扑腾着飞向远方的沙滩。
下堰,上岛,再往右走百余步,便见一座悠长而又摇曳着的吊桥,直通对岸,看不见对岸。我走上吊桥,往着来时的方向观望,一条大江弯弯曲曲,更令人惊异的是,我正站在传奇的鱼嘴上。我正站在李冰父子智慧与血汗的结晶上。我小心翼翼地在吊桥上往前走着,桥摇摇晃晃,不让人站得稳,我就这样慢慢走着,注视着远方冰冷安静的暗色江水,被远方一排山阻断,而这画面的正中便伫立着李冰的塑像。
李冰?我忽然有所感触。
这么大的工程真的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吗?不可能啊。那么其他人呢?是啊,其他人,那些没有名字的人的名字去哪了呢?李冰父子参与了伟大工程的建设,他们便永远地留在了石像里,石碑上,人们的心中,的确,他们本该受到如此殊荣。
当年建造工程的不仅有李冰父子二人,那些协力的人们也该成千上万了。可是,今天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模样,他们的故事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流尽了,干涸了。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故事。
我在桥上看到了,某个被催工的冒着风险抢救水灾的小卒,某个在雪天的江上流着汗水工作的无名氏,他们却就这样消失殆尽了。不公啊。
他们如此渺小,在我看来,他们却如此伟大,不被后人认知又怎样?伟大是说不出来的。
再没有去看二王庙,不觉得遗憾,爬过一座青森的山。天上淅沥的小雨落在身上,阳光伺机洒下来,好冷。
我彷徨在年迈的古镇。
断腿的女孩,坐在椅上,街口卖唱,很是好听;
年老的阿公,也坐在街边的凳上,二胡拉得顺溜;
孤独的巡警,坚守在街角,脸上笑容十分灿烂;
来来往往的人们,将整个景区染成热闹的颜色。
我离开这里,离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