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像个小孩子,稍不顺心就哭个不停,于是天空一改前几天兴高采烈的样儿,用魔法把强烈的阳光变成了点点滴滴凉飕飕的水珠儿。
水珠儿掉到树上,从一片树叶欢快地滑到另一片树叶,跳到叶片上,又受不了叶子毛茸茸的头发,大地敞开怀儿迎接他们:“快来吧,快来吧,聚集到我这儿来吧!”于是,叶子上的、向日葵花瓣上的、电线上的、全都一股脑流下来了,在大地上汇成淙淙的小溪。
我们家门前是块洼地,小溪们发现这儿够宽敞,于是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向此地汇集,慢慢地汇成一条充满泥沙的大河。雨小点了,水流也不那么湍急了,门前的大河也安静了,睡梦中的河便成了南泥湾。
湾边是两棵桐树,树边是一丛丛的黄花菜,黄花菜下面种着蒜苗,蒜苗后面还长着花椒树,他们都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南泥湾,不忍心打扰她。桐树的叶子落下来了,飘啊飘,飘到了南泥湾的正*,湾光滑的皮肤起了皱纹,一圈圈的,又很快散去,看来时光都不愿打扰这位美人。
住在屋里的我们,每天推着车在南泥湾上进进出出,车*划过湾的梦,那梦是那么深,深的让车都陷了进去,带出了淡淡的黄泥和水中的涟漪。南泥湾醒过来了,她站在水底看着我们,看着花,看着树,看着草,看着形形色色的一切。尽管水中有黄泥,但她的心是清澈的透明的,花啊树啊草啊,都从湾上看到了他们自己。
“睡得好吗,南泥湾?”他们问她。
她轻轻的点点头,淡黄色的头发在水中舞动。
天空透过树的缝隙,在南泥湾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下着雨的天空是灰白的单调,于是天空盘算着何时放晴,好让自己展现年轻的笑颜。鸟儿是空中飞动的花,他在南泥湾上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舞姿,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梧桐树密密匝匝的树叶,飘下一根羽毛和一声长鸣。
天晴了,南泥湾已经渐渐消逝。
天晴了,她曾经存在的地方,还有一些软泥、一些梧桐叶、一根羽毛。湾的心灵是柔软的,这些花啊树啊草啊她全记在心里了,她随着阳光走了,却留下了她的梦。
要把这片洼地填掉吗?这里太泥泞了。我问。
起风了,梧桐树的叶子全都摇着头。
其实我也舍不得,我舍不得南泥湾,舍不得南泥湾里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