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农忙时节,操劳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在夕阳收敛了最后一抹余晖的时候牵着那头跛了脚的老黄牛到井边喝水,然后把它拴在那棵老槐树上。一切都是那样娴熟。当父亲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取下那顶遮阳的草帽时,外面便起了风,然后是尘土飞扬,接着天和地便连成了一片。八月的天就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今天天气晴朗,父亲送我去上学。
我本不同意父亲来送我的,但他执意要来。走在赶公交的路上,十里八村的人都会关切地询问我们的去向,父亲总会骄傲地告诉他们说是送孩子到县城上学去。然后便是路人赞许的目光和话语……
两个多月的假期后,父亲下定决心送我到城里去读书。我知道那高昂的学费对我们家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父亲从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一个难字,但明显可以看出父亲因筹集学费而苍老了许多,有时甚至能在半夜里听见父亲的叹息声。
“孩子还有几天就要上学了,孩子他娘,家里凑了多少钱?”
“一千九百八十三块。”
“噢!”
沉默。
“要不,把那头牛买了吧,或是买种子的事再等两天?”母亲的话有些底气不足。
“看看再说吧。”
听了父母的话,我的泪水有些止不住了,但我却没有让它溢出眼眶。
最后,父母不得不将那头跛脚的老黄牛卖掉了。当老牛从牛贩子的手中挣脱,朝父亲凄惨地叫唤时,父亲心痛得转过了脸……
今天,父亲是借着送我上学的名义顺便来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零工可以做的。他打算卖些苦力,再挣几个钱,好让我宽裕些,父亲仅有的也只有力气。
昨晚,我偷偷把父母给的零花钱用红布包好,打上了蝴蝶结,悄悄地放在母亲的柜子里面了。等他们发现,我早已坐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了。
两天的军训让我不堪重负,父母在家里应该更辛苦吧。想到这儿,我不免有些心酸。父亲在临走的时候给我买了些橘子,让我在学习累的时候吃。当我把它们取出来时,一不小心橘子撒了一地,我立刻去捡,一个、两个、三个……我在心里默数着,忽然一个红色的蝴蝶结映入我的眼帘,我的动作停住了。
身边的喧闹和浮华与我无关,零零散散的橘子把我围在中间,浓浓的亲情温暖着我,我的泪慢慢流下……